難民日本瞭望台: 絶体絶命都市3.11 4D 真人版第三集之 RPG 的開始

到達同事家中已經是晚上八九時的時間.

整個仙台市都已經停電. 除了擁有後備電源的大廈之外, 是伸手不見五指.

同事姓高木, 有一父及一母同住左仙台, 一姐住在東京.

在門前簡單自我介紹之後, 一走進客飯廳已經有熱騰騰的日式咖哩飯等著我們.

吃飯的環境倒是有一點情趣的. 遠處放著一個LED 射燈, 吃飯檯上放著一支蠟燭.

沒有星期五晚應有的熱鬧,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寂靜.

傳來的只有由人力發電收音機傳來的報道員聲音, 及餘震的地裂聲音.

屋內仍然有自來水供應, 但因為沒有天然氣供應, 不能洗澡. 只可以用濕紙巾代替一下…..

搞好個人衛生之後, 高木同事跟我一起睡在大門口旁邊的一個房間內. 房間內安放著高木家的香爐及一幅高木姐姐寫的毛筆大字. 跟先人們打個招呼之後鑽進被鍋, 身體處於高級戒備狀態, 儘管已經十分疲倦, 絲毫沒有睡覺的意欲.

在漆黑的房間中我嘗試再整理這天發生的事情. 究竟我身處的地方受了何等程度的破壞??

高木同事在這個時候拿著充滿電的手機進來. 反正都呆著了不如開電視看看地震的最新發展.

看到的都是像CG 一樣的畫面. 難以置信、絕望、痛心、不堪入目………我想不到用哪一個形容詞去形容眼前的畫面. 說得出來的只是「アカンわ…」(「唔係下話….」)

當晚大概每7-8分鐘就發生一次餘震. 處於極度緊張的心理狀態之下, 每當餘震發生的時候我都會捉著高木同事的衣服. 已經不是裝酷的時候, 一切就只有求生.

這一晚都是這樣過. 直到天亮的一刻. 我本來不怕漆黑的環境, 但當我看到天亮的時候, 不知為何心頭冒出了一份感動. 原來, 看到日出並不是必然的.

好不容易才睡了兩個小時左右, 餘震成為了鬧鐘 (幸好不是喪鐘).

星期六大清早高木爸爸就到了附近的超級市場碰運氣, 看看有沒有食物賣. 最後果然是落空了, 食物一早被搶購一空. 這天的早餐是吃家中冰箱內的東西 : 乳酪. 我本來是不喜歡吃乳酪的, 在這個時候沒有選擇的餘地……

在補充體力的後, 我跟高木踏單車看看周圍的景象.

首先見到的是排隊入油的汽車. 因為停電所有油泵都不能運作, 所以就算地底油缸有油都泵不上來. 有應急設備的油站側把剩餘的油都優先售予緊急車輛, 因此一般車輛只有等待油站復業.

然後就是長長的人龍. 商店沒有電不能正常營業, 但大部分店舖都拿出應急物資售賣, 賣完後就關門. 例如家貝店會賣水桶、炭、飲用水, 電器店會賣乾電池、電筒、手提收音機. 店鋪沒有坐

地起價, 人們沒有爭先恐後.

店都關門了

電器舖前的人龍

裂開的馬路

瓦片掉落

瓦片掉落2

倒塌的石屎牆

星期六就這樣走了一圈之後就回家去了. 這天的晚餐有炸魚吃. 在這個環境之中已經是很不錯了.

星期日早上爬起來的時候了發現高木同事的手機信號消失了, 相信是發射站的後備電源都已經掛掉了. 此時傳出福島核電廠出現險情, 加上自己不想成為當地居民的負累, 所以我自行決定於翌日向公司報到之後就抽身回港. 為此與高木同事一起踏單車到市役所尋找逃亡的有用資料……

這不就是RPG 的情節嗎?

我意識到我是在玩一個4D 真人版的角色扮演遊戲. 只有一條命, 沒有continue, 不可砍掉重練. 輸了會死人的.

上回說過高木家是為於山坡上, 所以視界很遠. 我們走到一條下坡路的開端, 前面遠處看到的是一褸濃煙. 這是仙台港的儲油設施.

遠處有黑煙的地方是仙台港

再走過小巷, 途中有一個公眾電話亭. 發生天災時日本的公眾電話會免費開放, 所以電話旁邊都是人龍. 可是打得通的人都是少數, 包括我在內都是失望而回.

關閉的北仙台站

當我們慢慢接近市中心的時候, 手機的信號也逐漸加強. 在前一晚市中心一個特定範圍已經恢復供電了. 有些便利店已經恢復營業, 可是店內的東西一旦沽清, 都會立即關門.

終於走到市役所了. 這是相等於市政府總部的辦公大樓. 一進門就已然見到大批市民睡在地下避難, 幸好大堂非常寬敞, 情況尚算理想 (可能跟香港的婦產科病房差不多) . 但洗手間就無可避免地較為惡劣了….沒水沖廁, 使用的人都多.

所內一角

走進大堂的一角我看到的是這些資訊 :


只有南北向的國道四號可行車

去新潟縣的路線圖

官城縣內各市町村的受災情況

鐵路全線停駛的消息

山形機場加開臨時班機

當地的報章報導

逃出官城縣的方法(在這種情況下做到這樣已經非常滿足)

JR巴士由3月14日起加開臨時班次直達新潟縣

市役所的隔壁是韓國大使館, 見到有很多年輕人(應為留學生) 帶著細軟進進出出. 由於中國仙台沒有中國領事館, 當時我就嘗試致電1868 看看有什麼資訊, 豈料我收到的答案是「你去東京成田機場啦」…………..(#()@*#()*@*$&*(#$&&#^&^%&^

這裡我不厭其煩花一些篇幅去說明一下日本的地理. 成田機場不在東京都內, 是位於千葉縣成田市. 我自己試過由仙台駕車到成田機場, 這是一個向南走350公里的距離. 試問我如何在向南的交通全部中斷的情況之下去東京?

當時我真的是這樣想的. 當然我可以坐上圖中的巴士到新潟, 再轉JR 各路線就可到成田機場. 不過我想起東京有非常多日本人, 如果他們紛紛撤離, 豈不是有機會要等上數天? (這是日本沉沒的情節)

這時候看見對面馬路有一條長長的人龍, 人龍中有很多外國人. 我走過去向其中一個外國人打聽的時候反被要求翻譯……(都這樣了, 四海之內皆兄弟是吧…) 言談之間知道有特別巴士加開至西面的山形市, 大部分要撤離的人都是到山形機場等機位走.

班次表

這就是我的逃走路線.

就算要走, 都要跟公司交代吧. 所以我決定再多留一天.

離開人龍, 繼續往市中心的商店街裡鑽. 店舖大部分都未有開門營業, 有營業的不是賣東西, 而是在商店前放一張長檯, 檯上面有各大網絡供應商的充電器. 前面有一張用手寫的紙條, 上面寫著「免費充電, 請隨便用」. 手機作為與外界通訊的工具, 於基礎設施受到嚴重破壞的時候可以發揮極大作用. 在地震發生後兩天沒補給之下這些電源就成為了補充電話「HP」的站點. 一直走到仙台DATE FM 電台的門口都充斥著大大小小的充電站. 任何人只要在白紙上填上姓名就可以充30分鐘電. 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沒有一點吵鬧聲. 你不得不為此景象驚嘆. (相片欠奉....)

說起手機通訊, 在市內遊走途中我成功致電RTHK 的phone-in 節目. 當時的對話內容可以在這個網址找到

http://programme.rthk.org.hk/channel/radio/programme.php?name=radio2/siksifung&d=2011-03-13&p=4561&e=134148&m=episode

第二小時的2:51 開始就是我....(希望聽眾不會作路....Orz)

在日落之前我們還到過一位同事的家查看. 途中經過公司後門的時候發現鄰家公司都這樣了……